吴可熙独家自述:打开女性创作者的另一种可能
对于吴可熙的好奇是从2019年的《灼人秘密》开始的。
在此之前,我们对吴可熙的认知是一位优秀的演员,凭借《再见瓦城》提名了金马奖的最佳女主角,还在《血观音》中和惠英红与文淇贡献了一出令人印象深刻的代际群戏。而在《灼人秘密》中,她不仅担任主演,还是这个剧本的原创编剧,尝试起了编剧的身份。能演又能写,这样的女性创作者在华语地区是十分稀缺的。
今年在柏林我见到了吴可熙,起因是由她主演的新片《以爱之茗》入围了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,这也是今年柏林主竞赛中极少数的华人文化色彩浓厚的影片。有趣的是,影片的导演是来自毛里塔尼亚的阿伯德拉马纳·希萨柯,他执导的《廷巴克图》曾经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。西方导演拍东方故事其实并不少见,但在《以爱之茗》放映后,影片引发了极大的争议,很多东方观众认为导演构建的东方世界是虚幻且脱离实际的,尤其是角色塑造及台词完全不生活化。
关于这些质疑,我也和吴可熙聊了聊,她很欣喜影片会有不同的声音与讨论,也乐于与大家分享她的观点。作为一名创作者,她能理解导演在叙事上的创新性,以及充满诗意与包容的情感底色,这也正是吸引她出演这部电影的原因。电影内外的主题,其实形成了某种程度上的互文:“不管我们来自哪里,有不同的文化、不同的肤色,但就像茶叶一样,红茶、绿茶、各种茶最初都来自同一棵茶树。也许我们因为不一样造成了不了解与误会,但不要忘记我们都生活在这个星球上,希望大家可以互相包容与理解。”
创作同样如此,一直以来,无论是在表演上,还是在写剧本上,吴可熙都希望带来更多的可能性。这种可能性一定与当下的思考以及和社会的对话相关联,这需要她更加沉下心来走进生活,认真做好决定做的每一件事。在和她的聊天中,她提到的一个观点令我比较触动。在行业中很多人会对演员尤其是女演员产生阶级感,甚至有着女演员会写剧本机会就会变少的业界“潜规则”,但吴可熙认为很多现象是需要去改变的,近年来大量优秀的女性创作者及女性电影崛起,给了她充足的信心。
有些路总要有人去走,虽然路途崎岖,但迈过险峰,收获的必定是壮丽的景色。
以下是演员吴可熙的自述,她和我们分享了她与电影《以爱之茗》的故事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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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触到《以爱之茗》这个项目,是法国那边的制片人接洽到我的经纪人,说有一个项目想要邀请我演出。之前他们应该有在戛纳看到我的《灼人秘密》,觉得我与张英这个角色比较契合。我之前看过导演希萨柯的《廷巴克图》,有很深的印象,当时给到了我这次的剧本,我在看完后也特别喜欢。我看的剧本是法文翻译过来的中文,因为我自己也在写剧本,能从他的文字中看到充满电影感的语言,他的文笔很优雅,也充满了诗意,当中充满了各种可能性。
这个故事主题很大,要讨论的点也很多,我整个看完花了很多时间,慢慢地沉淀与思考。
看似是在讲茶的故事,但其实也有讲到西方人眼中的东方,以及东西方文化的融合,还有人类的爱情与家庭,这些角度都很有趣。
张英的经历我还蛮有感触的,我父母在我出生前他们定居在奧地利的维也纳,算是第一批去维也纳开中国餐厅的华人,我妈妈和张英很像,都是有一点不太适应那边的生活,在我出生后他们决定回到台湾,我才会在台湾长大。张英和她的前夫王才去了非洲发展,开了一个中国餐厅,也是因为适应的问题,最后才决定回到故土。她经历了各式各样的人生挫折,但很努力地去找寻新的方向,找到自己想要的人生,同时她也在思考婚姻是什么?从小到大被教育的观念是否又是对的?这些思考在她去非洲的那段时间,形成了文化上的冲击,所以慢慢地她觉醒了。她是一个很当代的华人女性,很勇敢,也很乐观。我们的电影放映后,不仅仅是东方的,很多西方的电影人都会过来和我说,他们很能理解张英,那种在情感上的选择是跨越国界的,反倒是电影里的男性角色说一句抱歉要花二十年的时间,种族与性别上的差异性其实都在这个故事里有所展现。
张英的戏份不是很多,但每一次出场都很重要,而且都有很长的独白,这些独白非常困难。因为张英是经历了几十年的人生历练后,通过独白讲出她的想法,所以我在表演的时候,也需要调动起人生的厚度,就像她回想年轻的时候和王才去非洲,她突然醒悟到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没有什么主见,诸如此类的桥段,都是有着丰富的前史来打底的。
导演来自毛里塔尼亚,为了拍这部电影专门来到中国做了大量的看景,他非常喜欢这里,也接触了茶艺,不管是人还是风景都令他印象深刻。